“不要靠近墙边。”年长一些的巡逻队长拦住了那个愣头青。
“可他看起来状况很不好。”
“什么?”队长眯了眯眼睛才看见远处的那道身影,意味不明的说:“那是反叛者。”
反叛者。此前夏十七只听说过这类人,被驱逐出人类基地的叛徒,在荒野里流浪。
那人看起来倒不似他想象中那般不堪,衣服破旧但很干净,走一段咳一会儿,步子却迈的很稳,哪怕咳得厉害了几乎蜷缩在一起,脊背却总是很快挺直,自有一脉风骨。
夏十七站在墙内遥望那个反叛者,与反叛者背后的满天飞沙,这是他第一天执勤,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墙外面的世界。
说实话,夏十七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巡逻队是干什么的,世界上的几大基地并不互通,他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外敌,不比城中执法队,城墙巡逻队是个一等一的闲差。
“队长你怎么知道他是反叛者?”
“现在能在外面行走的只有反叛者。”
“他是怎么反叛的?”
“这个……没有公布过理由。”队长摸了摸生了白发的头发,转移了话题:“不过你小子眼力够好的,那么远都能看见。”
“我们家遗传的视力好。”
队长碰了个软钉子,没了说话的兴致,这小子据说该进执法队,被人抢了名额扔到巡逻队,有点怨气也正常,但他懒得惯着。
“不识抬举。”队长嘟囔着走远,夏十七没管他什么想法,依旧看着那个反叛者。
执勤第十天,反叛者从西南角走到东南角,他也一路换队从西北组换到东北组,目前连夏十七的视力都只能看见大致轮廓。
“你怎么换队这么频繁,知道你不满但再这样巡逻队也容不下你。”总队长下来视察时,第三次在不同地方看见夏十七。
夏十七的各项成绩都很出色,但本身是个孤儿,还是四季孤儿院的,挤不进人人羡慕的执法队。总队长刚接到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还有些怜悯,这么个好苗子最后要去上供,现在也被磨得没了耐性。
夏十七嗯嗯啊啊胡乱应着,眼睛紧盯着反叛者不放。
那抹身影忽然矮了下去,与地面几乎融为一体,夏十七感受不到现场情况,又好像听到了沉闷的肉体与荒地的碰撞声,被溅起的飞尘扑了满脸,他如释重负一般咧嘴笑了,终于回头正视总队长。
“只有反叛者能出去吗?”
“是。”总队长几乎要被他眼睛里的光灼伤,愣愣的点了点头。
“那我以后就是反叛者了。”夏十七摘掉了代表巡逻队的牌子塞到总队长的口袋里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城墙上跳了下去。
“你干嘛?”总队长迅速跑过来趴到墙边怒吼,“兔崽子你完蛋了!你回不来了!”
夏十七没管身后总队长的怒吼和旁人的窃窃私语,落到地上时滚了两圈卸力,满身的土也来不及拍朝着那个反叛者越跑越快。
反叛者离城墙出乎意料的远,夏十七从没想过没遮挡的视野有这么广阔,范围大的超出了他的估计能力,还有一截时他已经筋疲力竭,并没有追兵但他依旧强撑着提速,好像慢一步就要被拉回狭小的居住点。
分不清是他要跪下看人情况还是力竭腿软,膝盖砰一声砸在了反叛者面前的地上,夏柳干脆跪坐着把人的头移到大腿上,剥开面纱,拍了拍他意外干净的脸,声音调子快飞到天上:“你好先生,需要帮忙吗?”
这几天里他眼看着反叛者一次次跌倒,躺半天又自己爬起来往前走,意识到快看不见人的时候用攒了许久的积分换了各种药物,早上上岗前揣进了兜里。
要是他今天再跌倒我就去帮他。
怀着这样的念头夏十七等了一上午,终于得偿所愿。
躺在他腿上的人皱起眉头睁眼看他,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。
“你是哑巴?”
华君也尝试了几次才从嗓子里发出点有意义的声音:“我在休息,你吵到我了。”
他上次说话还是半年前遇到另一个流浪者,现在都快忘了人类语言怎么说了。
“啊……”夏十七拖长了调子叹气,有些失望,“你只是在休息吗?我还以为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。”
“你闭嘴就能帮到我。”
“好吧。”夏十七把人脑袋轻轻搁回地上,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。
“你干嘛?”那人一惊,撑起上半个身子疑惑的看他。
“我也要休息,你带我一个呗。”戈壁滩滩容易起风沙但地面并不柔软,结块的沙砾还透着些干草茬,夏十七把外套往上拽了拽滑稽的套到头顶,一脸无辜看着眼前人。
“你,算了。”那人似是累极,把纱重新蒙到脸上就躺下睡觉,对夏十七的冒犯行为没发表什么意见。
看着反叛者很快入梦,夏十七也颇为新奇的闭上眼,他从没有大中午露天睡过觉,政府会保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位,居住区以外的地方也并不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