盈盈收起纸条,进了房间。霍凭景看着她的背影,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缺月,亦回了院中。他推开房门,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。霍凭景站定许久,再次鬼使神差地打开那盒胭脂,借着灯烛,看清了它的颜色,夺目的红。正是衬那少女的颜色。舌尖的那点涩味仿佛再次涌现,而他记得,它嗅起来分明是甜的。 梦境赵盈盈拿着纸团趁夜色回了房间,月神显灵之事,她连红棉都没敢告诉,根据她看话本的经验,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春山院的下人并不多,除了红棉一个贴身伺候的婢女,还有两个伺候内院的婢女,不过都是后来调来的,与赵盈盈关系不算亲近,亦不算太坏。唯有红棉是与赵盈盈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,赵盈盈待她自然亲近些。院里还有几个粗使婆子,平日里干些洗衣洒扫的粗活,不近身伺候,这会儿她们都睡了。赵盈盈偷偷摸摸回到自己寝间,点将灯烛,查看月神大人的指引。这回月神大人亦写得十分详细,赵盈盈看完若有所思,好像也不是很难。她想起上回的事,觉得自己这回应当也可以做得很好。如此想着,赵盈盈将纸团小心抚平,放在枕下,安心睡觉。这一夜她自然也做了个威风凛凛的美梦。缺月藏进云影,任由梦境蔓延,爬过那一堵墙,落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,霍凭景亦难得做梦。他梦见那一抹红,从明媚的阳光里落在他指腹上,又从他指腹上,落到他咫尺眼前。近到呼吸交缠的时刻,那双莹润灵动的眼睛忽然笑起来,而那抹红亦微微翕动,唤他:月神大人。霍凭景蓦地睁开眼。屋内光线有些沉,乍然分不清楚时辰。霍凭景撑起身,慢慢坐起身,听见淅沥雨声轻叩窗棂。今日落雨,难怪屋里光线这样沉。门口亦传来咚咚响声,是朝南送药过来。“大人,您起了么?药熬好了。”朝南亦是习武之人,且武艺高超,自然耳聪目明。他一早便起来熬好药,这药一日喝三回,熬药这事一向是他负责,今天也想往常一样,熬药端来给大人。只是朝南没想到,大人竟然还没起。这倒有些稀奇。自从他跟在大人身边,几乎没见大人晚起过,每日大人都是早早便起了。朝南只好端着碗在门口等着,直到听见里面有起身的动静,这才敢敲门询问。朝南想,或许是因为大人昨夜没犯头疼之症,所以睡得好,这才没起来。门从里面打开,霍凭景出来,神色却不大好,不像是睡得很好的样子。朝南有些拿不准,难道是因为昨夜大人的头疼之症犯了?所以没睡好,今早才起不来?朝南将药碗放下,关心道:“大人可是昨晚又犯头疼了?”霍凭景摇头,不语。他昨晚没犯头疼,甚至可以说睡得还可以,只是做了一个略显怪异的梦。他记起那个梦,眉目微敛。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,他明白那个梦的意味。只是他一向在男女之事上并不重欲,那些自然而然涌现的欲|望,他一向是任由它起,再任由它落,从未影响过他任何。为什么会做这个梦?霍凭景首先想到了那盒胭脂上的怪异香味。那个少女……是有意的?她是谁安排的人?他回身,踱步至桌边,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。“朝南,隔壁赵府的底细,你可曾查过?”药的苦味顷刻间弥漫四下,仿佛将他整个人包围,霍凭景掩嘴轻咳嗽了声,问道。朝南不知霍凭景为何忽然发问,诚实回答:“禀大人,属下查过,并无任何不妥。”霍凭景问:“是么?”朝南点头:“赵茂山,时任湖州司农,五品官,在朝中没有靠山,考中功名后便做了湖州平乐县的县令。不过其人能力一般,十几年来也就从七品升到五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