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市某五星级酒店,一楼小会议室内。
游永到的时候比约的20点早了刚好10分钟,一个不算太尴尬的时间段,倒是适合他这种有点尴尬的剧组角色进场。果然,此时会议室里,众人都在忙碌着,主演们当然是还没到场,最前面有几个年轻的女生忙着调试投影仪设备,坐在正中间的导演在跟副导演交代未尽事宜,没人有功夫搭理他——这正是游永想要的。
无意美化,约莫五年多的h漂经历让他已然清楚自己到底在影视拍摄上有几斤几两,他又不是哪本畅销里的主人公,自然没有谁愿意为他花费诸多笔墨,只为让他蛰伏而出、一鸣惊人。因此在剧组混呢,最好是能有多低调,就多低调。“表演指导本质上和场记没什么区别”,这句话还是前几年有个场记跟他说的,那场亲密的夜戏结束了,他和场记都累得懒得动弹,就一起坐在台阶上抽烟。
场记是个北方小伙子,说话不爱拐弯抹角,带点辛辣的自我批评和对外嘲讽,“我跑得跟条狗一样就甭提了,您,游老师,您不是表演指导吗,怎么也跟着我们跑前跑后啊。”
这小子大概不知道,表演指导也分三六九等,混好一点的,拿过影帝影后,或者视帝视后,召集一大帮人开个自己名字的工作室,卖高价表演课卖的风生水起,哪个剧组有需要,导演提前招呼一声,好酒和好酒店伺候着,请一尊大佛过去指点,价格按小时计算,主演们也都给面子,客气地叫老师长老师短,老师您请慢慢看……
混得不好的,就像游永这样,过去的成绩已然埋进泥土渣滓里,还被别人用铁铲狠狠压了几下,再难得见天日不说,到了剧组除了指导表演,还得客串一下打光师和道具,行了,当然知道你是来指导表演的,可听说你之前不是个导演吗,简单的打打光、摆道具你总该会些吧,杂事终于做完了,导演说要拍床戏了,光打着,各式各样机器的钱烧着,哪能真的给你多少指导时间,什么斯坦尼夫斯基的体验理论,都一边儿去吧,拍摄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工业制作,是工业就要讲求效率。
所以表演指导不也跟场记一样么?游永这么想着,狠吸了一口玉溪,过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眼里的光芒,他拍拍小伙的肩,兄弟,你说得对。
随后两人无话,游永默默看着烟圈一圈一圈卷升了上去,打算起身回去的时候,已传来场记沉重的打鼾声。
砰。瓷杯挨着桌子一阵清脆的声音,他回头,见是一个带着工作牌的女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,“游老师,您的茶。”女声细若蚊叮,游永说了声谢谢,岂料女生倒完茶却没直接走,而是把热水壶放在地上,从兜里飞快掏出一张明信片递给他。
“游老师,我是您的影迷,您之前演那部的《糜乱之宴》我…我特别喜欢,请问您可以给个签名吗!”他尚在消化这段信息,就听见女生又持续输出夸夸夸道,“没想到您本人素颜也这么帅,之前听说您要来我们组当表演指导我还不信……”
真是迷幻的场景,糜乱之宴这种粗制滥造的剧本居然也有影迷喜欢吗,更别说他还演的是其中的配角,一个只知道ooxx最后精尽人亡的京城纨绔恶少。
“哇,游老师您是真的有泪痣诶,我朋友还说您是点的,还有您的卷发,居然不是剧抛造型,这也太好梦了……”
游永笑了笑,没怎么听懂她的小声嘀咕,他拔开笔帽,给明信片签完名字,抬头问她,“待会剧本围读结束了,要合影吗?要合影的话,你可以稍微等一下我。”
女生惊喜地接过明信片,“好诶!谢谢游老师。”她把自己工作牌的正面拿给他看,“我叫林诗然,策划组的实习编剧。之后您在片场有需要可以找我。”
见游永点了点头,她宛如地下党交代秘密般小声补充道,“对了游老师,我偷偷听到桂导跟编剧说,这次给到您的任务会有点重,不过我还是相信您可以轻松胜任……”
任务有点重?能有多重?又是多机位打光外加清场摆道具…?但不知道为什么,游永总觉得这次会跟之前不太一样。
这种直觉在主演到齐之后更加深了——
“大家晚上好,下面我来简单介绍一下参加咱们今晚围读会的主创们,导演和编剧就是我和可芙啦,至于主要的演员——”
“谢珉,男主角,大皇子的饰演者。”
“一熏,冯一熏,咱们的女主角,宫女绣儿的饰演者。”
“还有重量级嘉宾,赵可凡赵老师,我打了好久的电话,才说通赵老师来帮忙的。”
……
他听完桂一白的介绍,见一一掠过主演们的脸,那种不对劲的直觉更加深了,依照这个演员阵容来看,从男女主角到配角,都可以说得上是演技不俗,谢珉和赵可凡甚至还都得过影帝,怎么会还需要一个常驻剧组的表演指导?即便是指导亲密戏份,凭借这些演员的悟性,最多两三天就可以完美解决。
“男二号今天有事不能来,不过到时片场大家自然就见到了。”
“哦对了,还需要向大家介绍这次的表演指导,游永。”